何时重见你的容颜

申亚玲

酷热难耐，我静静地坐在窗前享受着呼呼转动的电扇的恩赐。透过窗棂，一个蹒跚在土地上的瘦削身影冲破了惨淡光芒的网投入了我的眼帘，细长而无力的胳膊一左一右提着两只桶，远远地走来又走去，身体弯下又直起，直起又弯下，一趟，一趟，又一趟……

看到这一幕，我怔住了。心头似千万根钢针在扎，双眼逐渐模糊，思绪也不禁随着电扇的呼呼之声飘出很远……

俗话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他们——倾尽余生在土地上操劳的劳动人民从不贪求生命的乐章色彩斑澜，波涛起伏，只想默默地耕作，以换取最低的生活物品，只求活得平凡，活得洒脱。然而，无情的现实总把这一点点平淡也束之高阁。他们的耕耘随处可见，但他们的收获该向谁索要？注视着烧焦的土地，日益恶劣的环境，除了几声无奈的叹息，还能干什么？

不要问这是为什么，看看远方，一切都明白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光秃秃的山，骄阳炙烤下的大地似乎能听到它的呻吟，一排排进口的“名木”失去初来乍到时的风采，留下几片枯黄的叶子在烈日下煎熬……过去这里是一片杉树林，有时我和哥哥一口气跑到山顶上去看日出。太阳光透过重重白云和薄薄的雾使一切看起来朦胧而又清晰，家乡的青山绿水尽收眼底；有时我们沿着崎岖的山间小路漫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聆听着鸟儿的悄悄话和那清脆作响的泉水声……

不知是什么时候，只因为上级有命，人们被迫拔起了肥沃土地上的麦苗，开垦出山地梯田式的样板，种上所谓的名草名木。可这此名草名木哪里经得起山间的风吹雨打，不出数月，草枯了，树蔫了。但新的政策又来了，又一批经济作物种上了，毁山开荒运动也开始了。从此，葱葱郁郁的山林消失了，清脆悦耳的鸟叫声消失了，汩汩作响的山泉枯竭了。那个山青水绿的家乡已经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水土大量流失，旱涝等自然灾害不断发生。人民并没有从中受益，一方面耕地减少了，另一方面还要承担因连年亏损的林场分派下来的一些不知名的税收。生活的无奈和艰辛写进了他们那深邃的眼光里。

恶毒的阳光射得大地白湛湛的一片，为了那收获的一线希望，人们不惜一切地从很远的地方提水灌溉。然而，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呢？我的视线又透过窗子投向田间，只觉得一切都变得惨白，渐渐地，那些身影仿佛已被融化。

 人类总是自认为高明，向空中抛撒杂物，原想让风不用载负，不料却迷了自己的眼。眼前千疮百孔的环境还不够吗？人类破坏了自己生存的环境：山川、河流、海洋、天空……到头来是人类自身无一净藏之地！

 历史的悠悠长河怎禁得起人类的撕扯与扼杀？生命何其可贵？睁开双眼看看我们自己的环境吧！何时才能真正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何时才能再见家乡的容颜呢？

 我们拭目以待！

（原载《风采》第5期 1999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