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今日说法
资料来源:http://www.cctv.com/life/lawtoday/lawtoday.html
追踪佛头下落
2000年12月9日星期六
嘉宾
国家文物局考古处处长 宋新潮
主持人(肖晓琳):您好观众朋友,很高兴每天在这个时候和您在《今日说法》节目中相见。今天我要向您介绍一下我们请来的嘉宾不是像往常那样的法律学者,而是一位文物保护专家。宋处长,我首先问您一个问题,如果当您说到有文物被盗的话,您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宋新潮:就等于说我们千疮百孔的文化遗产上又多了一块伤疤,感到非常痛心和遗憾。
主持人:我们今天向您介绍的这个案件发生在陕西省黄陵县,当地的一个千佛洞被盗。先来看看记者的采访。
2000年5月19日,陕西黄陵县公安局接到报案,位于县城60公里外的双龙山千佛洞被抢劫,近百尊佛像头被犯罪分子凿下并抢走。
陕西黄陵县文物管理所技术员兰景明:“这次歹徒作案手段非常残忍,他首先把管理人员捆绑在床上,然后专捡这种小罗汉头。这一大片都是被凿掉了,还有那边也有一片被凿掉。事后经过我们调查,一共是89尊罗汉头被砍掉。”
双龙千佛洞开凿于北宋年间,距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因洞内有形态各异的石佛像而得名。因其艺术价值高,保存完好而被列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目前正在申报国家级重点文物。如此胆大妄为地抢劫并破坏文物,究竟是什么人所为呢?据千佛洞管理人员回忆,5月18日因为停电,他和妻子晚上10点就上床休息了,夜里12点钟左右,4条黑影闯进屋内将他们绑在床上,随即抢走了千佛洞大门的钥匙。
千佛洞管理员杨社生:“我还准备拿凳子,一下子把我按在床上,就赶紧把我捆起来。穿白衣服的捆我的胳膊,高个子捆我的腿,又拉断了报警器。”
经过现场勘查和走访,公安机关初步认定这是一起特大暴力抢劫文物案,下手作案的是4个带有陕北口音的人,除此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专案组分析,抢劫文物的人必然是为了发财,他们应该是一些发财心切的愚昧之徒。案情就是命令,考虑到文物犯罪的一大特点,就是盗窃销赃一条龙。黄陵县公安局迅速抽调了50多名民警,以黄陵县为中心,在全延安市展开了拉网式的排查,同时由于警方所获线索徒是4个带有陕北口音的人。而所谓的陕北口音是指陕西北部的延安、榆林一带。公安机关立即派出警力北上榆林查找犯罪嫌疑人。时间在一天天过去,线索一个个被汇总,围绕着曾经掌握的几个文物犯罪团伙和一些曾经打过千佛洞主意的犯罪分子,公安机关纷纷传唤了嫌疑人员,但又一个个被排除。他们不是没有作案时间,就是不具备作案条件。半个月来
,公安机关先后破获了10几起盗窃、贩卖文物的案子,抓捕了10余名犯罪嫌疑人,缴获了几十件真假文物。可都与“5·19”佛头案无关,案子一时陷入困境。
陕西延安市公安局副局长李宏文:“‘5·19’案件在侦破当中,我们就发现盗窃文物的犯罪分子已经和广东、河南等地的文物贩子做了信息上的联通、联系,他们准备把这些文物销往外省、外地,甚至是国外。如果文物一旦流失,那后果可想而知。”
2000年7月初,“5·19”佛头案专案组得到消息,榆林一带文物非法交易猖獗。而榆林市的靖边、横山等地传言有佛头的下落,几名民警迅速化装成文物买主潜入榆林向文物贩子贴靠。两天后,警方通过文物贩子得到一条重要线索,靖边县的王红斌,横山县的李有堂近期一直在联系佛头的销路。他们很有可能知道佛头的下落。
黄陵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机动中队中队长刘百勇:“王红斌是陕北靖边县的,从1997年开始贩卖古董文物。”
那么此次千佛洞遭抢劫是不是他们所为呢?侦查人员在当地公安的配合下介入技侦手段,7月25日,榆林市公安局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该市靖边县的邱某要到定边县给一个文物贩子送一批泥石佛头像。这批货是海南的一个买主要的。那么,这是不是抢劫佛头者已耐不住性子了,佛头就要浮出水面了呢?
刘百勇:“根据咱们掌握的现有信息,邱某身高根据画像,也符合当时抢劫现场的高个子犯罪嫌疑人。”
通过指认确定了邱某的相貌特征后,侦查人员决定对他实施抓捕。第二天,几名侦查员盯住了邱某。骑着摩托车的邱某在县城绕了3圈后,突然拐进了路旁的一个胡同。
民警:“车走不成了,快,赶快下车追。”
邱某拐进胡同后便突然消失,抓捕没有成功。中午12点,民警封锁了邱某交易的必经之路某收费站。两个小时后,邱某在一辆客车上被抓获,同时缴获了真假文物20多件。令人遗憾的是并没有千佛洞被抢的佛像头,但邱某却为警方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
邱某:“我知道你们是黄陵公安局的,石佛头像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民警:“和谁有关系?”
邱某:“这事情找王红斌去,他知道这事情。”
邱某的交代进一步肯定了靖边县的王红斌,横山县的李有堂与佛头有关。通过进一步了解,王、李二人在道上多次扬言有佛头出售。7月28日,专案组获悉,王、李二人要返回榆林,公安机关决定马上对他们进行抓捕。当天深夜,王、李二人刚到家中便被抓获。初次审讯时,王红斌拒不透露实情,一口咬定一无所知。经过连夜审讯,王红斌终于交代了他的同乡王海军等人抢劫佛头之后想让他和李有堂销售的犯罪事实。而王红斌和李有堂并没有参与抢劫。
刘百勇:“ 李有堂也说这个事和我没有关系,但是我看见了这东西。我说你看见啥了?他说我看见了石佛像头。我说哪里的石佛像头?他说你们黄陵的石佛像头。”
经过政策攻心,王红斌答应配合警方抓捕王海军并迅速与王海军联系。7月29日上午10点,公安机关在榆林市靖边县某宾馆设下埋伏,半个小时后,本以为有大买卖的王海军和另一名抢劫佛头犯罪嫌疑人闫海云刚进屋便被公安人员拿下,89尊佛像头同时缴回。王海军,榆林靖边县农民,曾经营过餐馆。闫海云,靖边县农民,曾做过矿工。在审讯王海军和闫海云时,他们交代,今年4月底发财心切的王海军得知千佛洞石佛头像能卖大价钱。5月初,他伙同本村村民闫海云、卢卫东、任贵智赶赴黄陵县,备齐作案工具,经过一番侦查后,他们制订了能偷就偷,不能偷就抢的犯罪方案,得手后连夜赶回了榆林。当日深夜,另外两名犯罪嫌疑人卢卫东、任贵智分别在家中落网。至此,这起特大文物抢劫案历时70多天,辗转千余里终于圆满告破,4名犯罪嫌疑人全部被抓,89尊佛像头悉数追回。然而文物的破坏却永远无法弥补。
陕西黄陵县文物管理所所长
李日强:“它这个文物不像有些馆藏文物,本身一件文物就是个价值。它这个价值是通过整体才发挥出来的,现在全部破坏掉以后,对千佛洞整体来说,它就残缺不全了。”
犯罪嫌疑人王海军:“当时我们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受保护的,最后弄下来后才知道是受保护的,不知道会犯这么大的法。”
2000年8月中旬,4名犯罪嫌疑人王海军、闫海云、卢卫东、任贵智,因涉嫌抢劫罪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
主持人:在我国法律中,涉及到文物犯罪的罪名都有哪些呢?
宋新潮:我们《刑法》中主要是规定了妨害文物管理罪。在这个下面有故意破坏珍贵文物,还有盗掘、盗窃,贩卖这些罪种。
主持人:在本案当中我们看到,这些不法分子把这些佛的佛头给切割下来,既破坏了,还偷走了。那么像这种犯罪是不是需要严厉打击的一种罪行?
宋新潮:是的,这种破坏是属于永久性的破坏,而且这个文物本身价值就是很高的。中国石窟是从北魏时期就开始开凿,石窟的历史到唐代达到鼎盛,宋代时在中原地区已经很少了,在北方可以说仅仅剩陕北这一个地点。这个千佛洞不论是在艺术上,还是在文化上,它的价值都很高。
主持人:对破坏文物罪的量刑通常是多长?
宋新潮:像盗掘、盗窃古墓葬古遗址这种判刑,新《刑法》中有很明确的规定,一般是判3到7年。对于盗掘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省级文物重点保护单位,判10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无期徒刑和死刑。
主持人:为什么判刑会那么重?
宋新潮:一个是因为本身这个案破坏性是属于毁灭性的破坏,像刚才电视上讲到的,是对整体中的很精华的部分破坏了,我们看这个雕像就残缺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很多人都讲到我们是一个文物丰富的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但实际上,像我们遗留下来的真正的历史时期的文物,并非像我们想像的那么多,特别是很多优秀的东西,在近代以来多次遭到破坏。像这样的千佛洞可以说也是所剩无几,像我们太原现在有一个天龙山石窟,也是唐代一个石窟,这个石窟非常精美,但是几乎所有的头像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它的面目是什么样子。像洛阳龙门,大同的云冈石窟,也有一些雕像遭到了破坏。那么就是说它的艺术价值我们看
不到了,我们的后人实际上更看不到了。我们能不能给子孙留下更多的文物呢?这些文物实际上也是中华民族的精神所在。这个文物的破坏等于说是破坏我们的根。
主持人:应该如何很好地保护它们,有哪些措施呢?
宋新潮:加大《文物法》的宣传,让每一个公民能够自觉地执行《文物法》,自觉地保护文物。另一个方面,我们要加强这方面的管理,对重要文物的地点我们要增加保护的力量,包括一些安防的设施。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加大打击的力度,打击走私或盗窃文物也是我们势在必行的一项重要任务。
主持人:我们也可以这样去理解保护文物的重要意义,保护文物就是保护一个民族和我们人类的历史,保护历史是为了使我们人类获得一个更加美好的明天。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保护文物其实是全民有责的事情。好,感谢观众朋友收看本期《今日说法》,也感谢宋处长今天能到我们的演播室,明天同一时段《今日说法》节目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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