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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立平:云遮雾绕皋陶山——皋陶故里考辩

 

作者:赵立平

信息来源:网络

收集整理:张凌霄

作者简介:赵立平,湖北英山西河人,现居岭南。法律人、文化学者、湖北诗词学会会员。自号:大别山上人。笔名:横竖,岭南客。网名:恍如隔世。以法律为业,闲写诗词散文等。

 

皋陶山,“相传为皋陶故里。”——民国《英山县志》。

“帝禹立而举皋陶荐之,且授政焉,而皋陶卒,封皋陶之后于英、六,或在许……”。——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

无疑,英、六为皋陶裔封之地,只是古代的“英”与“六”(六音:陆)并非今天的英山县与六安市一一对应的所辖范围,应当是江淮之间大别山麓东端广阔的山区与丘陵地带,且不可否认的是与今天的英山、六安必然关联。——作者:赵立平

 

引子

或许,大别山的奇峰与异景太多太多,当你驱车行走在大别山腹地英山县的西河,掠过那座深藏在大别山腹地羊角尖脚下被崇山峻岭紧紧包围的“皋陶山”时,你可能还沉醉在对大别山雄奇与壮美景象的赞叹与惊讶之中。眼前这座并不起眼的山峰一定如同沿途无数被错过的风景一样而遭忽略。

或许,大别山的历史与传说太多太多,当多年以前就听说过关于“皋陶山”的种种的神奇和传说时,却一直未能亲自实地去实地考证。随着这些年几乎走遍大别山山山水水从而收集到相关的大别山种种历史与人文的传说以及风景名胜的资料,并开始进行实地考察与研究大别山的历史与现状的数年时间里,无数次穿行在这座虽近在眼前却实质上与我们远隔了近五千年甚至更遥远更广阔的历史时空,眼前竟是一片迷茫,心中却是无尽感叹。绵绵的群山,时空倒转,幻化成一条历史之河,数不清的历史人物与传说一一闪现在眼前。每一条小溪,每一座山峰,每一块岩石,每一寸土地仿佛都在向人们述说着厚重的历史与远古的传奇……

这是一座外形并不奇特的山峦,远远看去,似一层浮在天边的云雾,与之相连的便是当地人称之为“古圣寨”的山寨,方《志》载:“古圣寨”建于“天人山”下,与“羊角尖”一脉相接。即在今日的英山县孔家坊乡皋令山村。关于“皋令山”村,读英山新县志时原本不明白“皋令山”为何不叫“高令山”而是这么一个奇怪的“皋”字?实地走访才知道,原来竟是赫赫大名的“皋陶山”与同样颇富传奇的“令牌山”两个行政村合并后被今人所擅改。

皋陶山静静卧在大别山深处,一座不言不语默对苍穹的山峦,一座传说中与上古圣人皋陶部落有着神秘关联的“神圣”之山,它背倚羊角尖。沿着这条山脉北向不远处,是被今人称之为“英山大地羊角尖”的奇异山峦,状如一只青羊,山顶峭石似羊角耸立,恰如一尊独角神兽,当地民间传说此山便为青羊所化。也有人认为它就是那只伴随皋陶断案能明辨是非曲直的独角青羊神兽——獬豸的化身。而在皋陶山南二十公里处还有一座“狮子垴”,狮子垴上一块突起的巨石也似独角向青天。当地人将之想象成狮子头上匍伏着一只小狮子,实际也形似独角神兽的化身。英山县旧《志》赫然记载:“狮子山,在县南十五里。其山秀丽,相传为皋陶故里”。

又是皋陶山,又是言之凿凿的皋陶故里。难道皋陶故里在英山?

第一感觉这不过仅仅是民间的传说而已。在当地,那些千奇百怪关于历史的种种神话传说实在太多,大多不过是乡村野老的附会牵强而已。当看到一部正式的方志也将这种传说写在文中,联想到太史公在《史记》里关于皋陶的记载,不禁让人对“相传为皋陶故里”之说产生了浓厚的探究兴趣。

皋陶(音gāo yáo),是上古时期伟大的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被今天的史学界和司法界公认为中华“司法鼻祖”。历史上与尧、舜、禹齐名,一同被孔子尊为“上古四圣”。皋陶在政治、法律、文化等领域所取得的伟大成就及其光辉思想,形成了独特的皋陶文化,是倡导“德治”与“法治”并重的华夏第一人。孔子传承并发扬完善为影响华夏数千年文明进程的儒家文化。

相传皋陶生于帝尧时代(公元前21世纪),大约生活在前22802170年间。《春秋·元命里》载:“尧得皋陶,聘为大理,舜时为士师。”“士师”、“大理”均为官职,也就是当时的最高司法长官。晚年亦辅佐大禹理政。皋陶本被推举为禹的继承人,但却先禹帝而逝,据说享年106岁。《帝王本纪》这样记载:“尧禅舜,命之(皋陶)作士。舜禅禹,禹即帝位,以咎陶(皋陶)最贤荐之于天,将有禅之意,未及禅,会皋陶卒”。

皋陶的生平及其丰功伟绩在《春秋》里有具体记载。而皋陶的身世却一直成迷。有关皋陶故里和皋陶的墓葬也众说纷纭。

皋陶故里在何处?皋陶墓葬在哪里?

今天公开的说法有四处:一说山西洪洞县甘亭镇的士师村,说皋陶死后亦葬于士师村;一说皋陶为山东的曲阜人,皋陶死于皋城(今六安市);一说皋陶是安徽的六安市人,死后亦葬于六安市;一说皋陶故里在今湖北英山。

山西派的理由是:该村以皋陶官衔命名,因皋陶官拜“士师”,故依其官职将皋陶生前或许长期居住生活过的地方定名为“士师村”。当地还建有“皋陶祠”,并以地名为据推断皋陶为山西“士师村”人。然而,查阅史料便知其明显附会。据文献记载:“尧都平阳”,即今天的山西临汾市(临汾市至今还保留着尧都区),而山西省洪洞县士师村就在尧都附近。

毫无疑问,皋陶作为辅佐尧舜禹的“士师”,自然在“尧都”就近工作,平阳附近的士师村或是当时的“士师”府衙办公所在地才是最为顺理成章的解释。皋陶自尧帝时出仕,历经舜帝直至辅佐大禹,大半生均长期在此工作与生活,当地人爱戴缅怀这位上古圣人,在此修建“皋陶祠” 庙,将之奉为司狱之神,供后人追思祭拜,自然并不奇怪。士师村人以皋陶为荣,以皋陶为傲,不仅将皋陶当作自己的父母官,亦视皋陶如同当地之人,均在情理之中。但是,因此附会皋陶故里也就在洪洞县士师村,便有些牵强了。上古历史并无文字记载,仅为传说,虽严谨如太史公经考察辨析的正史记载尚且有误,何况仅凭“士师村”的地名和建有“皋陶祠”之故,即确认皋陶为士师村人,难以让人信服。因而,自古史家并未认定山西洪洞县士师村为皋陶故里和有皋陶墓葬。

今人因“士师”契合皋陶官职而臆断为皋陶故里甚至臆造“皋陶墓”葬,显然是附会牵强之说。当然,皋陶在此为官并在此居住的传说应为可信,且皋陶为上古圣人,在工作与生活过的地方修建皋陶纪念馆也无可厚非。如同许多地方建有“武圣”关羽的神位与祠庙,却并不能说明关羽的故乡便是祠庙所在之地的道理一样。

山东说倒是有史书记载为凭。“皋陶生于曲阜,曲阜,偃地,故地因之而赐姓曰偃。”西晋皇甫谧在他编写的《帝王世纪》中如是写道。《吕氏春秋通诠》也认为:皋陶传说为虞舜时的司法官,今山东曲阜人,死于皋城(今安徽六安)。查阅典籍可知:曲阜,本为少皞之墟。学者考证:皋陶之皋字即少皞之皞字所转,皋陶本属少皞后裔,古东夷部族,其中皋陶所属部落因故辗转迁徙至大别山江淮之间。对此,安徽巢湖学院报曾刊发过一篇由中国科技大学宁业高教授、安徽师范大学王心源教授署名的文章《六安考释》中明确写道:“据方志记载,远古时期,六安这地方属于有巢氏族部落生活区,尚古的土著居民被中原统治者蔑称为蛮夷,属东夷的一部。大约在四千年前,黄炎二帝战于涿鹿、阪泉,代表夷族的炎帝联盟蚩尤战败,其盟军太昊,少皞被杀,出身于今山东曲阜的少皞后裔皋陶部被迫南迁,进入大别山地区。皋陶部南下,在尧舜时期,其首领皋陶佐舜禹,治天下,被称为中华法典鼻祖。”

由此可知,山东曲阜实际为皋陶祖籍所在地,且皋陶一族因故南迁,南迁后该部落后裔中杰出人物或部落首领皋陶被尧帝所看重并出任“士师”,从而名扬中国,故该部落世称“皋陶部落”。由此可知,山东曲阜并非皋陶出生或生活的地方,而是皋陶部落南迁之前的发祥之地。如其说皋陶是山东曲阜人倒不如说皋陶祖籍为山东曲阜更为确切。故,虽有史料记载,但山东人并不太在乎皋陶为山东人。

而认为皋陶故里在安徽省六安市的“六安说”,在大量搜索文献、引经据典后,经反复考释论证,六安人认可了皋陶祖籍的确在山东曲阜,但如同上文《六安考释》所考,部分学者坚持认为认为:皋陶族系远在炎黄时期便因故迁徙到大别山一带,皋陶本人实际上出生于大别山东麓的“六地”某个地方。《六安考释》,文章指出:六安位于大别山东端北麓淮河平原,在原始社会就是东方人类繁衍的发祥地之一。山东曲阜的少皞后裔皋陶部南迁进入大别山地区。在尧舜禹时期,其首领皋陶佐尧舜禹以“法”“德”以治天下,被称为中华法典鼻祖。”这为皋陶故里在“六”地留下了无限想象的空间。

《帝王本纪》记载“皋陶卒,葬之于六。禹封其少子于六,以奉其祀。”《钦定四库全书》明确写道:“繇,封之于皋,卒崩于皋。”(皋,即皋城,今安徽省六安市。)这些史料的记载更为皋陶故里在“六”地提供了众多的论证条件。史学界公认的说法是:皋陶死于皋城后,葬之于“六”。安徽人据此断定皋陶是六安市人。并根据当代《吕氏春秋通诠》所言:“今六安城东有皋陶墓”。在今安徽省六安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皖西大道北侧找出一座遗存的墓冢。据说墓前有清朝同治年(1869)安徽布政使吴坤修手书“古皋陶墓”碑刻一块,1981年被上海辞书出版社收入《中国名胜大辞典》。皋陶病逝于“六安”并葬之于“六安”似乎已成定论。

皋陶故里究竟何在?

按祖籍论,皋陶祖籍为山东曲阜。因此,说皋陶是山东曲阜人也并无不可。就如同许多而今生活在上海、深圳的北方人移民后溯及祖籍贯至内地江西、湖南、湖北等地的道理一样。在有确切的文字记载下,部分史料(如成书于西晋的《帝王世纪》)根据传说以及司马迁的《史记》中关于皋陶远祖东夷部落首领少皞的身世记载,将本为皋陶祖籍的山东曲阜记为皋陶身世的所在地,导致不了解这段远古历史的后人误信误传,便以为曲阜为皋陶故里所在地,虽缺乏更多的直接证据,但毕竟有蛛丝马迹可循。倒是今日的山东人似乎更为客观理性,更为尊重事实,并不人云亦云,从不争皋陶为山东曲阜人,从而避免了误人误己。

自信皋陶为“士师村”人的山西洪洞县,倒是抓住了没有人认皋陶故里的历史契机。在没有任何只言片语文献史料的记载下,执著地宣称皋陶为洪洞县人。在皋陶逝世四千多年后,再次将皋陶“请回”了生前生活、工作的地方——洪洞县“士师村”。当地于2005年动工重修“皋陶庙”,扩建改名为“华夏司法博物馆”。最高人民法院为弘扬皋陶“法治”与“德治”的伟大思想,专门赠给“华夏司法博物馆”一尊高3.2的皋陶铜像。倘若皋陶在天有灵,相信也因此而感动,自然会有些许慰藉,但更多的将是无限感叹。网上有篇署名文章为此写道:“铜像进村之时,旋风拔旗,众人同声称异”。或许冥冥之中,皋陶感到慰藉的是洪洞县人从来没有忘记“士师”,但更多的一定是感叹无法魂归故里,便化作一阵“旋风”,“拔旗”以示愤慨!

六安市人终于明白仅仅宣称皋陶墓葬在此远远不足以证明皋陶故里在“六安”。山西居然仅凭当地的一座庙宇一个皋陶任职的地名便“挖走”了皋陶。那么,史书言之凿凿地记载“皋陶卒,葬之于六”还担心六安“请”不回皋陶?因而,六安市同样宣称:六安才是皋陶故里。并在六安市筹建“皋陶文化博览园”,以宣传皋陶为契机打出“皋陶文化”的旅游品牌。

于是,皋陶生之于“六”,病死于“六”,葬之于“六”,似乎顺理成章了。但是,任何稍具一点历史常识和文化地理知识的人都知道:作为方国的“六国”古国并非仅仅是今天的六安市。它包括六安市及其辖区在内的大别山之东的南北麓大片山地、丘陵、平陆和江淮中下游流域的许多地方。大致位于今六安、金寨、霍山、太湖一带以及湖北英山、罗田等(历史上英山一度隶属于安徽,1932年才划归湖北)。“六”是“六地”这些地方的泛指泛称,不仅仅是指今天的六安市行政区划所辖之地,更非六安市城区。史书只记载皋陶“卒崩于皋”(见《钦定四库全书》)。皋,即皋城,是六安的别称,才是今安徽省的六安市。而“皋陶卒,葬之于六”(见《帝王本纪》。这就说明一个问题,皋陶病逝于“皋”(今六安市)后,并非葬之于“皋”,而是葬于“六地”的某个地方。上古时期并无皇陵或专供重臣圣贤埋葬的陵园,有在哪里逝世就葬在哪里的先例,比如炎帝病逝于湖南即葬在炎陵。除非逝世正巧在家乡附近,族人才有将其灵柩运回家乡的可能。因此,今天的六安为皋陶故里同样存疑。

据史料记载,皋陶终身在山西尧都为官,亦无记载曾告老还乡,实际上按史料推知还在耐心等待着大禹退位后接替帝位呢,为何却“卒崩于皋”呢?原来,尧舜时期,天下洪水泛滥,皋陶曾协助大禹治理上古大洪水,这些在《春秋》里是有明确记载的。尧舜时期,禹为疏浚九州,无数次在黄河以及江淮之间的广阔地域奔波,以期早日疏导水患淤塞,以致“三过家门而不入”。史前大洪水,已为许多考古证据所确认。大洪水时期距今4600年至4100年间,属新石器时代的龙山文化时期,正是尧舜禹时代。黄河中下游包括江淮平原水患严重,除黄河流域上游的黄土高原以及诸如山西以及大别山地区等海拔较高的高原山区外,黄河中下游平原以及江淮平原均在洪水泛滥淹没之下,地处淮河边上的六安市区又如何得以幸免呢?唯有“六地”其他处在较高海拔的大别山山区才有可能适合人类居住。由此也可以判断,皋陶部落应该也只能居住在大别山高山地区,如在“六地”也只能是在“六地”的霍山、英山等山区范围之内。而英山在大别山主峰之南,更适宜人类居住,尤其是在生产力低下、抵抗自然灾害能力更差的上古时期,是智慧的人类部落的最佳选择。因此,皋陶故里在“六地”范围之内的英山更为可信。

皋陶在最后一次协助大禹在淮河今六安市一带“卒崩”,为纪念皋陶,将皋陶卒崩所在地封为“皋”,这应该就是六安市被称作“皋城”的典故来源。而史料却明确“皋陶卒,葬之于六”。卒于皋,葬于六,“皋”与“六”虽一字之差,却大有讲究,古人记事,言简意赅,处处彰显微言大义,“皋城”属“六地”而“六地”非“皋城”。显然,皋陶墓葬之地不在“皋城”而在“六地”的另一个地方,纵观历史地理的变迁,符合这样的条件又有传说印证的,则只有英山的皋陶山了。

史书记载“皋陶卒,葬之于六。禹封其少子于六,以奉其祀。”(见《帝王本纪》。“六”音“”lu”泛指古“六国”之地。)“繇,封之于皋,卒崩于皋。”(见《钦定四库全书》。皋,即皋城今六安市)。《史记》更为明确地写道:“帝禹立而举皋陶荐之,且授政焉,而皋陶卒,封皋陶之后于英、六,或在许”。(“英”“六”均为大别山一带远古方国)“英”、“六”为皋陶次子仲甄的封地。“许国”为皋陶长子伯夷之后许文叔的封地,最早在河南许昌,后南迁叶地(河南叶县西南),再迁址城父(今安徽亳州东南)。终被被楚所灭。古籍记载皋陶生三子,长子伯夷(伯翳)食于嬴(少昊之墟,今山东省莱芜市);次仲甄,封英、六(今大别山区英山、六安市金寨、霍山、英山一带);次封偃,(少昊之墟,山东曲阜西)。皋陶后裔的封地均为与皋陶籍贯或身世关联的故地有关,这也符合古人封地的惯例。

《史记》中记载含混的“英”与“六”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前文提到的《六安考释》一文的作者在其署名文章里详细论证了皋陶部落南迁大别山后,“大别山之东的平陆丘陵的广大范围之内先后创建了六、英(位于今安徽金寨、霍山、太湖。湖北的英山县等地)等方国。其后人又在大别山东麓创建了蓼(位于今霍邱县)、群舒(主要有位于今舒城境内及其周围的群舒,舒庸、舒鸠、舒蓼)等方国。”夏商西周三代,该地区的部落已经是东夷集团中经济开发,文化发达,部落强悍的江淮政治实力集团。除武丁曾对虎方用兵外,五六百年间,江淮无战事。使南下的皋陶偃姓集团与土著部落形成了独特的大别山地方文化。但是,“春秋时期,这里成为吴楚北上相峙的战场,归属不定,为对付吴国,群舒首当其冲,为其所灭。鲁文公五年(前622年)秋,楚成大心、仲归率军灭六,楚子燮灭蓼;十二年(前601年,一说楚康王13年即前547年)灭舒蓼,这里便属楚国”了(详见《六安考释》)。

查阅资料显示:“英”方国早在周襄王六年至襄王九年(前646——643年间)楚国东扩以及后来的齐徐联军伐英战争中先于“六”而遭彻底灭国(详见戴宏才《齐徐伐英氏之战》)。公元前五世纪即遭灭国的英、六方国,国界原本就犬牙交错,大国争霸的数百年间几经战火硝烟。倘若不是500余年后太史公在《史记》中根据可靠的传说予以寥寥一笔的记载,谁会知道大别山地区还有英、六诸国呢?数百年乃至千年之后,后世史家能够记上大概的“六”地已经难能可贵了,纵是严谨如司马迁也只能记上“封皋陶之后于英、六,或在许”这样的大概了。但这已经足够,“英”被灭在前,而“六”遭灭在后,后人统称“英、六”之地为“六”也无不妥。因此,再晚于《史记》近两百年后成书的《帝王世纪》记载“皋陶卒,葬之于六”,则此“六地”已完全非彼之“六国”了,而是包括“英、六”在内的大别山东端的广大区域了。这在后人的诗文中也可见一斑,唐人有诗赞六安,这样写道:“山环英霍千重秀,地控江淮四面雄。”

至此可知:言皋陶为山东曲阜人或山西洪洞县人实质上并无意义。山东是皋陶的祖籍所在地,而山西,则是皋陶任职工作所在地。都不是皋陶故里。这样,皋陶故里剩下的问题就在于今天的安徽六安市与湖北的英山县之间了。而英(英山)与六(六安)本不矛盾,如果仅在“六”则史书无需记载“英、六”只载“六”即可,何必牵强附上“英”地?这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皋陶病危之前要求返回故里,终于回到了魂牵梦绕的大别山区附近,逝世于大别山北麓附近的真正属古“六国”所在地的“皋城”(即今天的六安市)。再被送回至原本属古“英国”因后世混为“六地”的今天被称为英山县的羊角尖附近的“天人山”、“古圣寨”近左皋陶山安葬,即正真的皋陶故里安葬。地方志记载为皋陶山。远古或许有简易陵墓,但历经数千年变迁尤其是战火与自然的变故,早已经荡然无存了。皋陶的子孙们因战乱早已经天下四散,皋陶的传说只能在皋陶的故里渔樵相传,并籍此存在于世代相传的民间记忆之中,这才符合历史的真实、

由以上史料分析,结合地名传说以及六安与英山的地理与历史的变迁状况,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皋陶去世后实际上是葬于皋陶故里“六地”的英山,这与史料记载的“葬于六”并不矛盾。因而,皋陶故里便不言而喻:那就是曾经为古“英国”后统称为“六地”的——大别山中的皋陶山,只不过而今因行政区划的变迁,变成湖北省的英山县了。

后记

行走在大别山沟沟壑壑,看日出日落,云聚云散,山河壮丽;徜徉在浩瀚的文献书卷,千古风流,今古传奇,山河依旧;穿越群山与河流,翻开文献与古籍,历史如同群山中的疑云迷雾,唯有通过仔细的研究分析,拨开层层的云遮雾绕,方可窥见时间隧道中转瞬即逝的蛛丝马迹。

历史无非由三种方式流传,一是文献的记载,二是文物的出土,三是口头传说。有时候,这三者相互印证,有时只有记载,有时唯有传说,有时只是一件文物。相互印证时,人们便认为那是确定的事实。但是,这种真实不过也是逻辑上的真实。文献记载的真实,文物的真实以及传说的真实,都必须符合人们认知范围内的逻辑上的正当性或合理性原则。传说作为一种史实的表达与文字一样,只是表达方式的不同;文献作为一种事件的记载,如同文物自身作为一件载体一样,它本身的真实并不是历史事件的真实本身。文物所表达的内容与文字和口头表达的内容性质一样,在人们思维处理过程中,无一列外地通过了逻辑的梳理,剩下的则被掩盖被抛弃。直到有一天发现了新的证据或反证便又再次被提起。尤其在考古领域,除非有相反的证据否定,否则,存疑的真实也是历史的真实的一部分。

因此,皋陶故里在何处?迄今都无任何考古证据支持。说皋陶故里在山西,既无文献也无传说,仅存的说法可以通过合理的历史分析予以排除;史载皋陶故里在山东,已经被合理的反证所排除;认为皋陶故里在六安,除皋陶墓葬的含混记载之外,本无任何依据,只恰恰碰巧碰上“英”与“六”的地域纠缠不清,留给了人们的合理的想象和存疑的空间。

唯有皋陶故里在英山,不存在任何逻辑上的问题,只不过遇上行政区划的变更造成了不是问题的人为性问题障碍。好在史料的记载可以结合地方的传说,通过符合逻辑的学术研究得出合理的确定性结论。

其实,无论皋陶故里在何处?不论在山东的曲阜还是山西的洪洞,也不管是在安徽的六安还是湖北的英山。皋陶,这位上古时期的圣人,华夏文明的奠基人之一,人类社会“法治”与“德治”并重的先哲,中华司法鼻祖,狱神的化身,都值得我们为之祭奠和纪念,崇尚法治与道德文明的人类都应当虔诚拜谒与大力宣传。

滔滔江河,皆有源头,巍巍大山,自有来头。皋陶山上,云遮雾绕,谁能破解?除非四处皋陶故里中有一处出现考古证据,否则,皋陶故里永远都会存在学术上的疑虑与困惑。或许,这一些只是巧合?只是人们的诗意想象?或许,这一切仅仅只是传说,甚至只是一个美丽的神话……但是,所有的这些,都不影响英山人对皋陶的研究与探索。

 

参考文献

1、《春秋》孔子

2、《吕氏春秋通诠》吕不韦

3、《史记》汉.司马迁

4、《历代帝王世纪》晋.皇普谧

5、《钦定四库全书》

6、《中国名胜大辞典》

7 民国《英山县志》戴文礼等校注

8、《中国历史地图集》中华地图学社出版

9、《六安考释》中国科技大学宁业高、安徽师范大学王心源

10、《齐徐伐英氏之战》戴宏才

 

大别山上人赵立平2013年夏于岭南

 

【原编者按】:

本文与《论齐徐伐英氏之战》异曲同工,均为对英山县上古历史的考证。本文作者用历史文化散文的笔法,以辩证认识论的分析方法,为我们再现了皋陶故里的来龙去脉。文章从有关皋陶部族的迁移流转到足迹所涉之地理山川,从远古神话传说到历代典籍的片言只语,从口头的民间故事到严谨的学术论文,从地方志到太史公史记,从神话到实证,从传说到考据,层层推进,抽丝剥茧,将皋陶故里乃至皋陶身世以及皋陶墓葬等基本史实脉络,条分缕析,合理质疑,严格论证,最后确定皋陶故里以及皋陶墓葬均在英山西河流域范围之内。不仅具有历史语境下的真实与无可辩驳的论证,更是从实然到应然的逻辑层面上的必然结果,从而为读者再现了远古那段或然的宏大史实。这对于英山,英人、华夏皋陶后裔,以及中华系法制史、乃至中国传统文化的研究都是一件及具历史意义与现实意义的重大话题。

时人每每言及英山,乃称皋陶封地,英布之邦,毕故里云云。然,书未见诸系统论述,言未详予考据辨疏。或断章臆断,或人云亦云耳。言无伦,理不直,气不壮,如“细傩”念经,不清不楚者比比皆是也。今以正说辟邪,以为后来者鉴焉。——编者